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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13章 民间杂谈之铁板神算（第1页）

民国初年，惊蛰后的夜晚凉意袭人。青瓦巷里，各家屋檐下垂着的冰棱在月光映照下，宛如一把把闪烁的银刀。阿强缩着脖子，靠在斑驳的砖墙上，啃着手里已经凉透的烧饼。这时，一阵若有若无的檀香飘了过来，还夹杂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焦糊味。

他抬头一看，巷子深处有盏气死风灯，灯光昏黄，像个醉汉似的摇摇晃晃。灯光下，有位身着麻衣的老者正襟危坐，膝盖上平放着一个古旧的紫檀算盘。老者的右手悬在算盘上方，那算盘珠子竟在没有风的情况下，自己噼里啪啦地跳动起来，发出清脆的声响。

"这位小哥，可是想算算生死？"老者突然开口，声音沙哑得如同老旧木门被推开时发出的吱呀声。阿强心里一惊，手中的烧饼差点掉在地上。就在这时，老者膝盖上的算盘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，七颗铜珠从算盘上滚落下来，掉在青石板上，在月光的照耀下，泛着诡异的血色光芒。

阿强这才注意到，老者左眼戴着一个黑色眼罩，右眼的眼球上蒙着一层灰白色的翳，看起来十分神秘。他定了定神，结结巴巴地说："我……我想算算财运。"其实，阿强是个码头搬运工，今天在仓库里不小心撞见掌柜的在私吞洋货，结果被掌柜的带人追打，慌不择路地逃进了这条死胡同。

老者伸出布满皱纹的手，按在了阿强的脉搏上。突然，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，惊呼道："你是子时三刻出生的火命人，却偏偏要去趟这水劫。"话音刚落，那紫檀算盘突然发出一阵轰鸣，声音大得仿佛有千军万马在珠串间奔腾。

老者从怀里掏出一本已经泛黄的《皇极经世书》，书页翻动时，发出簌簌的声响，就像无数亡魂在低声叹息。当老者泛黄的指尖停在某一页时，阿强惊讶地发现，纸上竟然浮现出了自己的倒影。

"明天中午的时候，千万不要过通惠桥。"老者说着，把七颗铜珠按在了阿强的掌心里，"这七颗定魂珠能帮你挡三次灾劫，但是如果你要逆天改命……"话还没说完，巷子口突然传来了巡捕的梆子声。阿强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，等他再转过头来时，老者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。

第二天中午，阿强站在通惠桥的桥头，心里犹豫不决。桥下的漕船来来往往，十分繁忙。突然，一艘运煤船的桅杆毫无征兆地断裂了，沉重的帆布兜头砸了下来。阿强本能地往后退了半步，却不小心踩断了身后的一把竹扫帚。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船夫急忙改变了船的方向，那根碗口粗的桅杆擦着阿强的鼻尖，"扑通"一声掉进了河里。

阿强感觉掌心的铜珠变得滚烫，就像烧红的烙铁一样。他这才相信，那位老者说的话是真的。当天晚上，阿强揣着自己攒下的积蓄，又找到了那位老者，恳请他为自己推演未来的命运。

在一盏摇曳的油灯下，老者布满老茧的手指在算盘上飞快地拨动着，算珠碰撞的声音就像机关枪扫射一样密集。突然，老者剧烈地咳嗽起来，手帕上渐渐洇开了一片暗红的血迹。他喘着气说："三年内，你千万不要沾白事。要是你的至亲离世，你一定要背过身去，否则……"话还没说完，窗外突然响起一声惊雷，震碎了桌上的青瓷茶碗。阿强注意到，老者左眼的眼罩滑落了下来，露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空洞眼眶。

三个月后，阿强的母亲突然得了急症。当他心急火燎地冲进家门时，看到小妹正趴在母亲的身上，哭得撕心裂肺。就在这时，母亲那佝偻的身躯突然剧烈地抽搐起来，浑浊的眼球竟然诡异地转向了阿强。阿强想起了老者的警告，他咬着牙，转身就跑出了屋子。身后传来小妹撕心裂肺的哭喊："哥！娘在叫你啊！"

阿强跑到巷口，弯着腰呕吐不止。这时，他看见街角的茶摊上坐着一个戴墨镜的洋人。那洋人冲他举起了相机，"咔嚓"一声，镁光灯闪过的瞬间，阿强分明看见取景框里倒映出自己扭曲的脸。

五年后的除夕，阿强已经成为了上海滩有名的掮客。他穿着笔挺的西装，戴着昂贵的手表，在百乐门搂着舞女寻欢作乐。突然，他感觉后腰被一个冰冷的东西顶住了。他转身一看，竟然是当年仓库的掌柜，对方脸上有道触目惊心的刀疤。掌柜恶狠狠地说："老子找你五年了！"

混乱中，阿强被掌柜的推入了黄浦江。刺骨的江水灌进他的口鼻，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，突然想起了老者的话。他口袋里的七颗铜珠疯狂地震颤起来，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托举着他。当他在下游被渔民救起时，怀中的怀表停在了子时三刻——正是他出生的时辰。

阿强带着浑身的水渍回到了自己的寓所，发现书桌上摆着一个檀木匣子。他打开匣子，里面是半块玉佩和一本《铁板神数》，书页间还夹着一张字条，上面写着："七劫已过，该还债了。"落款处画着一个残缺的算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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窗外飘起了鹅毛大雪，阿强摩挲着玉佩上的裂痕，突然听见隔壁传来婴儿的啼哭声。那声音竟然和五年前母亲临终时的呼唤如出一辙。他颤抖着推开房门，看见雪地里躺着一个襁褓，襁褓里的女婴左眼角有一颗朱砂痣，和老者眼罩下的位置分毫不差。

远处教堂传来了新年的钟声，阿强抱着女婴站在雪地里，掌心的铜珠突然化作了粉末，随风飘散。他终于明白了，所谓的铁板神算，不过是命运编织的一张大网，而自己，不过是网中一只试图咬破丝线的飞蛾。

阿强抱着女婴回到屋内，烛火在穿堂风中忽明忽暗。女婴的啼哭渐渐止住，睁着乌溜溜的眼睛打量着他。阿强注意到她脖颈间挂着半块玉佩，与匣中那半块严丝合缝。

"原来如此。"阿强喃喃自语，将两块玉佩拼合。刹那间，玉佩发出温润的光，一段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。

光绪二十年，杭州西湖畔。年轻的阿强是个进京赶考的书生，在断桥边救下了被恶霸纠缠的渔家女。那女子正是老者的妹妹，两人定下终身，约定考取功名后便来提亲。

然而命运弄人，书生在客栈遇盗，盘缠被洗劫一空。他在街头卖字时，被一算命先生拉住："公子印堂发黑，三日内必有血光之灾。"

那算命先生正是老者。他算出书生将因救人事暴露身份，遭仇家追杀。为报救命之恩，老者用铁板神算逆天改命，却遭反噬，瞎了左眼。

"当年我为你挡了一劫，如今你要替我承受业障。"老者的声音在玉佩中回响，"这女婴是我妹妹的转世，也是你命中注定的劫数。"

阿强望着熟睡的女婴，泪如雨下。他终于明白，所谓的七颗定魂珠，其实是老者用自己的七魄炼成。每挡一次灾劫，老者的寿命就减少十年。

"我该如何弥补？"阿强对着玉佩发问。

"带她去西湖断桥，那里有解开一切的答案。"

寒冬腊月，阿强带着女婴来到西湖。断桥残雪依旧，只是当年的渔家女早已化作尘土。阿强将玉佩投入湖中，水面泛起涟漪，浮现出老者的身影。

"谢谢你，让我完成了最后的心愿。"老者的声音带着解脱，"铁板神算本就是逆天而行，如今我终于可以安心离去。"

阿强抱着女婴跪在雪地里，看着玉佩沉入湖底。他知道，自己的命运从此将与这个女婴紧紧相连，共同面对未知的未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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